瞎写，一个没什么波澜的，算不上江湖的江湖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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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风吹起来依然有点冷，蹲街角的贩子刚放下筐，面前出现了个少年，约莫十七八岁，横提一杆点金枪在身后，一袭红衣在乌瓦青砖下显得分外扎眼。
少年说：“我给你三个金珠，买一个人的消息，你要是告诉我，我再把你这篓糍粑全包下来。”
贩子压了压草帽，不屑地笑道：“整个江湖都在打听你要找的那个人，三个金珠？三百都买不到。”
少年才刚刚显露一点成人的轮廓，脸上稚气占得更多，他眨眨眼，摊开手又加了两个金珠，半委屈地说：“可我就这么点钱了，既然还有这么多人在打听，您又是不卖给我，我只好灭了您的口，让其他人也找不到他。”
“小子你胆肥啊，那么有信心和老夫一打？”
“我来之前同曾败过您的前辈交过手，他说我一定会赢你。”少年略一弯腰，脖子上挂的东西顺着他的动作从衣领中露了出来。
贩子瞄了眼那块水润通透，被雕成枫叶形状小孩巴掌大的玉，叹了口气，“果然是你，都长这么大了。”
“魏前辈，您终于认出我来了。”邱非面上一喜，恭敬地施礼。
邱非抱了那篓糍粑，找了个人少的桥头，靠着柳树坐下。早上开市，人渐渐多了起来，他那把乌黑的点金枪因此被白布缠了起来，随意地放在身旁。
怀里的糍粑越来越香，邱非摸了一个出来，新摘的苇叶裹着糯米的清甜，实在诱人。他咬了一口，糯米的软糯融化在舌齿尖。
是原来的味道。
邱非现在是真的开心起来了。
魏琛的这篓糍粑最后花了他七粒金珠，这大概是世界上最贵的一篓糍粑，可邱非吃得很高兴，因为魏琛说这糍粑是最新鲜的，天不见亮就开始做了。邱非最高兴的就是“新鲜”，这说明，做糍粑的人就在不远处。
远上寒山，姑苏客船。
七粒金珠除了糍粑，还换来了这八个字。
邱非找叶秋找了三年。
三年里他去了塞外，到了北燕，走了岭南，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杭城。
这三年里邱非老是梦到十年前他和叶秋第一次在杭城相见的情形。
那天晚上他躲在小背篓里，顶上盖了个破草帽，听了一晚上刀兵相接的声音，之后小背篓被人撞了一下，破草帽掉了，一个叼草根的人看稀奇似的看着他，把他抱出来：“这儿怎么还有个小孩啊。”
那时邱非还小，重量大概跟个小猫小狗的差不多，这人身上背了杆乌金的长枪，单手抱他绰绰有余，另一只手则在身上摸来找去，翻了半块硬邦邦的酥饼出来，问他：“我就剩这块饼啦，你吃不吃？”
年纪小的邱非对于自己家世的认识少且模糊，叶秋问了半天也只知道个名字。后来长大了，根据叶秋对于当晚描述的情景，大概推测自己家里搬迁的时候遇到穷凶极恶的山贼，他被长辈藏在背篓里才逃过一劫。
那时的叶秋也不大，将将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堂，一杆却邪挑遍各路高手，“斗神”这名头已经有人叫起来了。
没过多久，年轻的叶少侠身边跟了个小徒弟邱小侠，满江湖乱跑。
对于很多人来说，闯荡江湖是人生梦想，而从小因生活所迫必须跟着叶秋游荡江湖的邱非一直思考的是什么时候才能在一个地方稳定下来超过一个月。
有一次他们到了金子陵，这里热闹繁华，远郊风景也可入画，吃食也是极美，邱非觉得很好，于是问叶秋以后可不可以在这里定居。
“再说再说。”
叶秋提着他那杆令天下为之艳羡的长枪却邪，猛地往水里一戳，叉起了三条肥美的鱼。
此时邱非已经十三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师父，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您能不能老实地承认了。”
叶秋一边刮鱼鳞一边示意他问。
“……您是不是，犯了什么事被追杀了？”邱非思来想去，憋了半天，终于把这件他心里猜测许久的事说出了口。
叶秋把鱼扔锅里，手在水里哗啦了两下算是洗了，摸了摸邱非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
他叹了口气：“要是喝了这鱼汤烧还是不退，邱小侠，为师可要拉着这张老脸带你去找大眼儿了。”
邱非没办法，他确实是发烧一天了。
叶秋认识不少人，连带邱非也认识了不少，蓝雨剑宗的胡子茬大叔，百花谷发色暗红的小哥哥，烟雨楼的漂亮姐姐，还有霸图凶巴巴的掌门人……“大眼儿”也是其中一个，他是微草堂的门主，王杰希。
也亏得那天王杰希来金子陵办事，那晚邱非不负所望地烧的更加厉害，叶秋抱着他连夜闯进中草阁，闹得王杰希披了件单衣就起来给人摸脉。
“练得太狠了，教人不是这么个教法。”王杰希写好了方子，吩咐人下去熬药。
旁边叶秋一遍又一遍用冰水给床上的小少年擦汗，邱非烧的迷迷糊糊，睡梦中口齿不清，糯糯地喊“师父，难受……”
“师父在，不难受了啊。”叶秋轻轻地抚着邱非额头。
他这才回答王杰希的话：“不然怎么办，我不能陪得到他一辈子吧。你不也一样。”
王杰希神色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不出波动，只听到他说：“你我都明白，孩子们已经足够优秀了，可谁又放的了心呢。”
窗外的雨窸窸窣窣地下起来。
邱非小时候一直是很仰慕叶秋，当然现在也是，在他的认知里，叶秋无所不能，除了……
“我真的会做饭。”叶秋严肃地教育面前的小孩。
“您真的会做叫花鸡吗？”
邱非喜出望外，他学会认字不久，叶秋从集市淘了话本给他看。
这部话本讲的是一个小伙子闯江湖的故事，小伙子认识了一位漂亮女少侠，女少侠做了一道叫花鸡，替小伙子收买了会绝学的武林高手做师父。
故事很精彩，情节很跌宕，也馋的邱非日日夜夜吵着要吃叫花鸡。
叶秋收走了话本，罚他把枪谱抄写二十遍。
叶秋的会做饭指的是包粽子。他带着邱非在竹林里捡了一上午的斑竹叶，折成小漏斗，放了糯米，包成小锥子，扔锅里煮。
邱非承认叶秋包粽子手艺真真是是极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徒弟面前露这一手，粽子包多了，而且是白粽，俩人吃到打嗝也没把粽子吃完。
最后叶秋想了个办法，他去最近的水塘摘了新鲜的芦苇叶，把剩下的粽子全部打成糍粑，用芦苇叶包起来，搬到集市上卖。师徒俩卖一个吃一个，蘸着荞麦粉和红糖。
叶秋发现邱非对于糍粑的兴趣远大于粽子，后来但凡他得空，总是做糍粑给邱非吃。邱非老家大概离杭城不远，咬字带着与生俱来一点的软糯，这是在遇到他之前，用好水养出来的。
吃了糯米糍应该会更甜一点。
叶秋如是想。
可邱非十五岁后就再也没吃到过叶秋给他做的糍粑。
他消失了。
邱非提着一杆点金枪就上了路，满世界找叶秋。
春风少年郎，独步江湖上。
一个人的邱非才发现，这江湖和他以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话本里写的事不尽真实，也不尽作假。腥风与血雨，豪情与仗义，阴谋，阳谋，奸诈，险恶，他都遇到过。而这一切，在过往的纷飞岁月中，全都被叶秋挡在了身后。
他曾以为和叶秋历遍了江湖，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只在江湖的边上转悠。
江南的风光依然胜似画卷，邱非在河边舀了水洗手，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风吹起岸边垂柳，连带桥上满货架的风车沙沙作响。
脖子上的玉用红绳挂着，将将贴在心口的位置。邱非十岁的时候叶秋就在雕这块玉，雕雕琢琢，磨到邱非十五岁才送给他。
“往后你就是大人了，邱小侠。”
夜晚的风也有些凉，天幕中圆月高悬，引人发醉。
城中蜿蜒的溪水面上飘来一叶扁舟，有人翘着腿躺在小船上，身边摆了一盏残茶。
“来了啊。”那人懒洋洋地说。
“我历练完了。”
邱非坐到叶秋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感觉怎么样？”
邱非没有回答，他憋了三年的话，现在终于逮到人了，要一口气问个清楚。
“你现在又叫叶修了？”
“我本来就叫叶修。”
“你骗我。”
“哈哈。”
“你居然偷了‘落枫璧’，怪不得那么多人追杀你。”
“是啊，好惨的。”
“你还把它挂我身上。”
“追杀你的人没我多啊，他们都不信‘落枫璧’在你身上。”
“……”
“别不高兴嘛，我给你做糯米糍。”叶修笑着撑起来，“你小时候最喜欢吃那个了。”
“我有。”邱非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摸了个纸包出来，当着叶修的面咬了一口里面的糍粑。
叶修的手从他的背上绕到颈上，手指扯出带着体温的的璧玉，轻轻一拉，然后吻住了那双唇。
他吻了一会，感觉到怀里人轻微的颤抖。
如果月色再明媚一些，他将会看到少年的脸像发烧一样红。
“不来点糖吗邱小侠？”
他轻轻地舔了一下邱非的嘴角。
“你说呢，叶大侠。”
如果是和叶修在一起，江湖边上也就足够了。
—完—
脑子浑噩的产物
老叶生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