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虎牙中将_yan —

【喻黄】花▪雨▪剑(一)

我来填之前【破风】里的坑了,各位久等了


背景:架空武侠

CP:喻黄

时间线:[旧疾]之前,[往事]之后

前文走:

旧疾

往事



雨一连落了三天。

蓝溪阁坐落在溪山峡谷谷底,蓝雨开山祖师选址时特意请了雷霆门祖设计修建了一套复杂完备的排水系统,每逢山雨时节来临时,谷地泥土湿润,脚下如有百川奔流。

徐景熙关上门,提着药箱匆匆往主阁方向赶。他的小药房位置偏僻,原本意图是研读医书清净,也便于病人修养。而现在他只后悔为何当初偏不听师兄的话迁到蓝溪阁主阁附近,恨不得插双翅膀直接飞过去。

雨越下越大,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回廊外的雨声和脚底水流声混杂在一起,催的人心烦。夜间的溪山谷虽然静谧,好歹是坐拥着蓝雨这样的大门派,不说热闹,灯火至少在前半夜是让谷底灿若银河。而此刻的溪山谷宛如垂暮之时的老人,雨中零星摇曳着几颗微弱的灯光,楼阁间悬着仅够照明的白灯笼,上下之间竟皆是缟素。

三日前,蓝雨剑宗第二十四代宗主魏琛病逝,首座弟子喻文州代行掌门之职。

 

徐景熙撑开伞,小心翼翼地爬上一座小楼。几日来连绵不绝的雨把楼里透出的光润湿成朦胧的橘色,看来主人应该是醒着的,他在心里盘算好该怎么开口,然后轻轻推开门。

一豆残灯下是早已冷掉的饭菜羹汤,说到底医者本性,徐景熙目光一触即到那碗一动未动的汤药,心底酝酿已久的话语瞬间抛之脑后。

“黄少,你说你不吃饭就算了,好歹把药喝了!你从剑阵出来一身伤病,要怎么才能好!”

靠在床上的黄少天身上缠着大大小小的绷带,两眼无神,听到徐景熙的声音才意识到有人来了。他动了动嘴唇,哑着嗓子问:“他真的死了?”

“真的!千真万确!”徐景熙快被他弄疯了,这三天里,他每来一次,黄少天都会问他一次。平日能言善辩的剑客如今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问完了就继续靠坐在床上发呆。身上的外伤倒还由着徐景熙换药,送来的饭菜和内服的药物生生地一口也不动,怎么劝都不听。

徐景熙也不是没去找过喻文州,可眼下这位师兄恐怕还在彻骨池里泡着,到时候手里又得多一个病号。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犟。

 

“我不信。”

徐景熙终于是从黄少天嘴里听到别的话语了,他能理解黄少天,整个蓝雨上下都知道黄少天当年是魏琛捡回来一手带大的,黄少天对于魏琛的感情怕是这一代蓝雨弟子中最深的。徐景熙叹了口气,劝道:“死者已矣,人的生死全凭天定,你是师父最看重的徒弟,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怎么能让他去的放心?”

黄少天像是没听见徐景熙说什么,“他在主阁,是不是?”

“嗯?”

徐景熙下意识觉得奇怪,还没反应过来,原本坐在床上的黄少天突然站起来冲出小楼,消失在雨里。

“黄少你去哪儿?!”徐景熙连忙追了出去。他比不得其他蓝雨弟子自小习武,脚步如飞身轻如燕,情急之下伞也顾不得打,一路小跑着才勉强跟上直奔主阁而去的黄少天。

 

灵堂设在主阁,由几位入内弟子守着。

蓝雨剑宗是名扬天下的大门派,门下弟子无数,真正算的上正统的只有入内弟子数人,到魏琛这一代收了喻文州,黄少天,郑轩,宋晓,于锋,李远几个,徐景熙本来也算的进去,但他不爱舞刀弄剑,依着性子做起了蓝雨的小郎中。

宗主陡然离世,蓝雨皆是一片哀恸,能到主阁守灵的,只能是这几个入内弟子。

黄少天出现得如此突兀,宋晓他们几个具是一惊。他全身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也没有换孝服,穿的还是从剑阵里出来的服饰,身上的伤也没好,原本包扎好的地方有的竟悄悄渗出一抹鲜红。

不多时又来个湿淋淋的徐景熙,趴在门上气都喘不过来。

“黄师兄……”宋晓心下有些怯意,不单是他,于锋李远几个一时间也没拎清。

“喻师兄说,你身体负担不了,不用来守夜了。”

黄少天从来没觉得这些香烛花纸这么刺眼,魏琛的棺椁停在大堂中,乌木死气沉沉,却扎得他眼疼。

“你们都起开。”

他连续几天水米未进,声音哑的不像自己。灵堂里跪着的几个人莫名的一阵头皮发麻。

门口气顺了的徐景熙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跌跌撞撞跑进来,“黄少你别冲动!”

然而他快不过黄少天,整个蓝雨都没人能快过黄少天。黄少天原来站的位置只剩一滩水渍,徐景熙出声时他已掠过诸人,落到了香案上。

“我倒要看看,这老鬼是不是真的自己一个人去地底下逍遥了!”

黄少天想推开厚重的棺材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半点力气也没有,怎么推也推不动。

他才从剑阵出来,元气大伤,有的地方甚至伤到经脉,周身气血不通,加上刚刚一通跑跳废了不少精力,现在居然连一口气都提不上来。

他咬咬牙,暗自运力。

“黄少天——你在干什么——”

一个又惊又怒的声音骤然响起,挟裹着夜晚湿润的山风和凛冽的寒意,震得人心头一颤。

所有人都停住了。

喻文州扶着郑轩的手,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他们两人的雨纱都未来得及脱去,雨水顺着身体轮廓滴滴留下来,在地面晕开出一朵又一朵痕迹。

郑轩觉得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又冰又冷,伴随着主人情绪的波动而微颤。他扶着刚刚从彻骨池中出来的喻文州,甫一到大厅,入眼的竟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感受到喻文州已经气极,以他们对黄少天的了解程度,轻而易举便能猜出他想做什么。喻文州快步走过去,想把黄少天扯下来。

黄少天一把抓住他的手:“师兄,你告诉我,这里面躺着的不是魏老大,是不是?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说死就死了呢?一定是去外面快活去了对不对?”

喻文州皱眉,半是劝半是哄:“少天,你快下来,你才历了剑阵,身体受不住你这么折腾。”

黄少天没理他,挣开他的手,又去推棺盖。

“黄少天!”

喻文州直接上前把人扯了下来,一巴掌扇了过去。

一切都静止了。

香烛还在燃烧,火苗在风中跳动,融化的蜡油流淌出来,凝成新的膏脂。

雨声不止,偶尔夹杂若有若无的雷鸣。

没有任何防备,黄少天跌坐在地上,于锋眼疾手快,一下子把他扶住。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中没有任何人看到过喻文州发火,更别说见过喻文州动手打人,打的还是黄少天。喻文州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素来温和近人。

“你还要闹多久?”彻骨池的水真是彻骨,喻文州觉得全身冷得发痛,头也气得发痛,“身为蓝雨入内弟子,我体谅你才闯了剑阵,没让你和师弟们一起来给师父守夜。你不安心养伤,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还在师父灵前闹一出,你是想让他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吗?!”

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喻文州只觉得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尽了,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

他大概最没资格教训别人“人不人鬼不鬼”,他们几个当中,属他面色最差,苍白若雪。

黄少天现在都没清醒过来,他只知道喻师兄打了他一巴掌,现在右边脸上像涂了辣粉,酥酥麻麻地疼。

喻文州也注意到黄少天已经红肿起来的半边脸,低下头沉声道:“你们带他下去冷静冷静。”

于锋应了声,和宋晓两个架着黄少天走了。

徐景熙站在门口,看看喻文州,又看看宋晓他们离开的方向,左右为难。

“你去看少天吧,我不打紧。”

喻文州的声音轻轻响起。

 

沉寂。

“师兄,你真的不要紧?”郑轩打破了沉默。他一直是跟着喻文州的,魏琛走的突然,宗里大大小小的事一直是喻文州在操持,三天都没合过眼,今天又去了彻骨池,喻文州在池里待了多久,他就在旁边守了多久。彻骨池的寒意连他这个只靠在池水边的人都有些受不住,喻文州刚上来的时候连路都走不了。

“师兄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儿还有我,我守着师父。”李远也提议道。

“不必,还是我来吧。”彼时喻文州已经把被闹得一团糟的香案收拾好,又重新点了一束香。

他刚想把香插上去,喉头骤然泛起一阵甜腻,如何也咽不下去。

夜风肆无忌惮地从门外灌进来,寒意爬上四肢百骸,喻文州感到自己似乎有点撑不住了,眼前天旋地转,他伸手想扶住香案,却陡然咳出鲜血。

“师兄——”

他们之后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一概不知了。

 

黄少天醒的时候,窗外的天是黑的。

他觉得自己是睡了一觉,可又好像没睡,他记得睡着的时候是在夜晚,可醒来的时候也是夜晚。

喻文州坐在他床边,见他醒了,从食盒里盛了碗还热腾的粥,一边吹一边喂他。

黄少天乖巧安分得像只兔子,就着喻文州的手小口小口地喝。他好多天都没吃东西,饥饿早在肚里翻江倒海,嘴里却吃不得太急,喻文州怕他伤到胃,喂得又慢又细。

粥煮的稠,里面的肉丝也是煮的烂烂的好入口。黄少天尝出这是喻文州的手艺,也不出声,乖乖地把粥喝完。

喝完了就坐在床上,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喻文州。

喻文州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轻轻抚上他还红肿着的半边脸颊,“痛不痛。”

黄少天点点头。

喻文州剥了一个水煮蛋,用锦帕裹了给黄少天揉脸:“景熙说鸡蛋可以消肿,我就煮了几个来试试,刚好用完还可以喂你吃了补补。”

“我不吃揉了人脸的鸡蛋,自己的脸也不行。”

黄少天按住喻文州的手,紧紧地贴着。

“师兄,你的手好凉,你打我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可我当时很害怕,一直不敢问你,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凉。”

酸楚一浪一浪涌上心头,喻文州看着对面人红红的眼睛,编不出骗人的话。

“我去彻骨池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温暖而又炽热的拥抱。

“师兄你冷不冷啊,这样是不是就不冷了。”

黄少天紧紧地抱着他,“两个人抱在一起,会互相取暖,我不冷,你可以在我这里取暖。”

喻文州回手揽住拥着他的人,他闭着眼,想让眼泪流回心里。

很多年前,在那个风雪交加的破旧山庙里,黄少天就这样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风口,把一切寒冷都阻挡在外。

“不冷,有少天在,我怎么都不冷。”

 

天地都在咫尺之间。


—TBC—



感谢大家对这个不甚完美的脑洞的支持,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写在评论里,我们可以一起玩耍ヾ(◍°∇°◍)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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